毕忠嗣觑着他家大人的脸色，语速飞快道，“那群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，骂谭娘子是妓女，还说二小姐是小妓女。”

话音刚落，屋内气息陡然暴戾起来。

一个酒壶裹挟着凛冽劲风砸碎在墙上，四分五裂，酒水四溅。

余敬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，他闭了闭眼，压下涌上喉头的灼热火气，却无法压住升腾的、浓烈的情绪。

妈的！

活腻歪了是吧。

想拔下那群满是恶意的孩童舌头的欲望久久不散。

好半晌，理智回笼，话几乎哑的像被石碾磨过。

他现在已经学会尽量的控制自己的脾气，压下自己的火气，不要爆发，不要肆无忌惮的发狂。

“去叫厨司做几个可口的菜出来，再买些点心回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门乍一被合上，余敬廷还未及开口，小姑娘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，睫毛沾惹着水光，红着鼻尖看他。

“怎么了，怎么哭了，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，哥哥不是朝你发火，别怕，别怕啊。”

余敬廷酒劲被这一下，吓得直接散去了大半，半跪在地上，哑着嗓子轻声细语地问。

余斐斐透着眼底的雾气看他，声音很轻，“阿娘阿爹不要我了，哥哥也不要我了吗？”

在谭家好生养了一段时间，小姑娘的皮肤细白起来，也润润的长了些肉，看上去乖觉讨喜，惹人怜爱。

和在山里初见的那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判若两人。

余敬廷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，他靠上前将小姑娘一把搂在怀里，都不敢用力，生怕弄疼了她。

“哥哥要，哥哥要，哥哥答应斐斐，以后永远都不会抛下斐斐的。”

小姑娘闻言眼睫垂落，轻颤了一瞬，也仅仅只有一瞬。

随即，余斐斐眼眶溢出更多的眼泪，她把花袄往余敬廷怀里塞，掩盖不住的哽咽。

“斐斐不要新衣裳了，斐斐把漂亮衣裳还给哥哥，求求哥哥救救姐姐吧，她快死掉了。”

屋内的空气一下子静默的落针可闻。

只余小姑娘隐隐绝望的抽噎声。

余敬廷感觉自己面部肌肉都不受控制了。

“斐斐，你说什么，你把话再说一遍？”

他眼珠下移，直勾勾地盯着人。

余斐斐垂着头，避免一切眼神接触，只一味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，积在地上汇聚成一方小小的湿漉。

“姐姐脑袋上的伤口还没好，然后就发起高烧，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的药了，就是不见好，现在人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。”

“我知道，姐姐惹哥哥生气了，哥哥不高兴，斐斐把花袄还给哥哥，求求哥哥去救救她吧。”

余敬廷心里因为余斐斐的只言片语烧起燎原的火来，将他内心的所有龌龊的自私与不甘都统统烧了个干净。

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小姑娘不合宜的称呼，抚了抚她的头发，哑声道，“不是姐姐惹哥哥生气了，是哥哥让她生气了，所以姐姐才不理我，不让我帮助，谢谢斐斐告诉哥哥这件事。”

“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厨司做好饭菜，好好休息一下，哥哥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
余敬廷说完就站起来，酒醉疲软的身形不稳地晃了晃，小姑娘拉住他的袖子，仰头看着他，一派天真的样子。

“姐姐也会和哥哥一起回来吗？”

“会的。”

他补充，又像是在对自己说，“一定会的。”

……

谭瑛觉得自己快烧死了。